第四章 意难忘（2）
蓝倾欢失魂落魄回到家，是蓝倾怀亲自来开的门。
后者见她模样不由得一怔，忍不住问道：
“姐，你怎么了？”
蓝倾欢却不理，径直走到客厅中央，红着眼睛望向众人。
“倾倾，是……是和沐辞吵架了？”薛霁虽不明所以，但她从未见过女儿这般无助又绝望，仿佛一只被遗弃的宠物，怯生生地低着头。
“妈……”蓝倾欢颤抖着开口，忍不住扑入薛霁怀中放声大哭，“秋华哥哥走了……”
“秋华？”薛霁与蓝路遥相顾一眼，均是摇了摇头。她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肩膀，小心问道：
“是秋华去了哪里吗？”
“秋华哥，去世了。”蓝倾欢抽噎着道出几个字来，一向自命镇定的蓝路遥亦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猛地起身，上前求证道：
“是白秋华？发生了什么意外吗？”
蓝倾欢抿抿唇，始终不曾抬起头来：
“秋华哥病了很久了，白叔叔一直没告诉任何人。今天是送到了三院，沐辞送了他最后一程。”
“呀，那沐辞一定很难受！”薛霁忧心忡忡地握住了蓝倾欢的手，急道，“你快去收拾一下，这几天搬去沐辞那里照顾好他。那孩子心事重，你可千万要多开导。”
蓝路遥亦随之点点头，附和道：
“倾宇倾怀，你们两个也去准备一下。咱们明天去白家，出了这么大的事，总还要打个招呼的。”
蓝倾欢吸吸鼻子，退了一步自薛霁怀中走出来，哽咽应下了便回了房间。倒是蓝倾宇站在原处沉吟片刻，终于开了口：
“爸，妈，白氏有白叔和高叔坐镇，集团是出不了什么大问题的。不过倾倾和沐辞订婚的事……”
然而不待蓝路遥与薛霁答话，蓝倾怀就先抢道：
“哥，这个时候让姐姐去和沐辞哥提订婚，恐怕不太合适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
“小怀说得对，”蓝倾宇还欲分辨，却听得蓝路遥叹了一口气，兀自说了下去，“咱们再急，也不能急在这一时。沐辞是个负责任的好孩子，我信任他一定会给倾倾一个归宿。一切，还是等秋华这件事尘埃落定，再作打算罢。”
“好，我知道了。”蓝倾宇悻悻住了口，同蓝倾怀一道出了门。偌大个房子陡然安静，只剩下蓝薛一双夫妻面面相觑，不知所言。
白秋华，也是他们眼看着长大的孩子。
白桢性格乖张暴戾，城府极深，原本就树敌颇多，且无甚朋友。能谈得上的交情的，唯有蓝路遥一个。从前两家人常常走动，但也有心撮合白月华和蓝倾宇一段姻缘。而后白桢发妻高晴及次女白月华意外身亡，蓝倾宇总是近乡情怯，索性就断了联络。
如今再互通消息，竟是白秋华的死讯。
白桢与蓝路遥年龄相仿，亦皆是为人父的身份。到了这般年纪要白发人送黑发人，委实是一件残忍透顶的事了。
“路遥，”薛霁踱到蓝路遥身前，张手拥在人腰间，温柔地颔首埋入人胸膛，“我真不敢相信。秋华是那么好的孩子，他怎么就生病了，怎么就不在人世了呢？！”
蓝路遥不知该如何宽慰——他甚至不知要如何宽慰自己。且只得顺势将妻子揽入怀中，低声道：
“人各有命，我们无能为力。”
蓝倾欢备下了几套衣服，特意未在行李箱中放入她最爱的高跟鞋，取而代之是几双轻便的白色平底鞋。这段时间她不应当是备受呵护的一方了，沐辞需要她，需要她的照顾与付出。
但她依然没有带上哪怕一件家居服。
她喜欢沐辞的那张双人床，更喜欢穿着挚爱的白衬衫，沾染着淡淡的甜香，躲进松软的被窝里。这是她不想妥协的。
“倾倾啊，”薛霁在门外不厌其烦的叮嘱，“我炖的汤也准备好了，你记得给沐辞拿去。”
“哎，记着了！”蓝倾欢下意识地回应，手中叠衣服的动作依然没停。
可不多时薛霁又似想起来什么，站在楼下厨房大声补充道：
“对了，倾倾啊，之前他胃疼的呀，你给他喝要热开，晾一小会儿就行了，别太热也别太冷了！”
“好，我知道了！”蓝倾欢仔细在心中默念了一遍，将最后一件衣服收入行李箱，一路小跑到卧室门口应道：
“这个我记住了，还有什么要我做的事，都告诉我。”
“还有呀……”薛霁忖度片刻，继续道，“你要让他好好吃饭，好好睡觉，如果他休息不好，千万不能上班的呀！说到这里我又担心，你对做饭一窍不通的呀，这可怎么办……”
她自顾发愁，丝毫不曾注意到蓝倾欢眼中的光芒一点一点黯淡下来，垂在身侧的双手也不自觉地交握在一起，拇指指腹局促地摩挲着手背。
薛霁是一位极为典型的贤妻良母。具有上海女人独特的风情与精致，亦不乏江南水乡的温婉和体贴。可惜蓝倾欢自认一点儿不曾继承母亲的诸多优点，同沐辞相处多年，好像一直都是对方在照顾自己，才会使得她看起来就像是个一无是处的可怜鬼。
“倾倾呀，”薛霁踌躇须臾，吞吞吐吐劝道，“实在不行的嘛，你随时打电话给我的呀，要不然，让沐辞过来住几天也好呀。”
蓝倾欢步下楼梯，默了许久，终究垂眸望着地板，将那句话问出了口：
“妈妈，我是不是很没用……”
薛霁一时不知如何作答，顺手将装有鳙鱼党参汤的保温盒递了过去，搪塞道：
“胡思乱想！你赶紧收拾，收拾好了让小怀送你过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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